離玉接著在府中飄來蕩去玩了個遍，當這家主母被嚇得昏死過去離玉又搭救了半天的時候，離玉才意識到自己玩的過頭了，不過主母已經是她最後一個嚇的人。只因老爺是個比較強硬的，起先看離玉從淡淡青霧中走出來全然沒有反應，嘴裏說，神鬼什麽的都是些幻想罷了，竟然轉身不看離玉。

離玉想了想，只能變個比較震撼人心的東西了，於是變了個青面獠牙的惡鬼，又造了個那惡鬼一刀把夫人劈了兩半的血腥場景，為了真實，離玉心中喊了抱歉，把這屋中的家具砸了個遍。

順便說老爺是在小姐的娘親那裏過的夜，果然老婆都是小的好。照理說大老婆應該心神穩固才對，離玉造出幻象惡鬼拖著老爺與小老婆兩個血淋淋的人走到主母面前時，那主母卻直接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瞬間面如死灰。離玉嚇了一跳，忙使術搭救了半天。

離玉出府已經是後半夜，坐在高墻頭的墨玉打了個哈欠，“你倒是玩的忘我，這都幾更天了。”

離玉道，“我不是怕這府上從來不信神鬼，這次不鬧的徹底些，他們明天還不讓我們進門麽。”

墨玉跳下墻頭，擦了把離玉沾在臉上的朱砂，“我數了那院中的棺材板，照小姐的身形，少說還要做兩日，明日不讓進府，明晚我同你一起去扮鬼。”

“咳咳，這麽有失仙格的事情，我這樣的小仙打打鬧鬧還不打緊，墨玉君您還是算了，傳出去多是要怪到我頭上。”離玉邊走邊隨意把頭發挽起來，一條白裙上的顏料此刻看起來倒像是朵朵的紅花，有幾分妖艷，襯著離玉未施粉黛的臉更顯幾分清麗。

墨玉看著她道，“看來這打扮倒很符合你的氣質，以後可以用白絹的底繡紅色的花的料子做衣服試試，該繡哪一種呢。”墨玉一路自言自語了許多花的名字，離玉則是一臉的無奈。

大概神仙為了驅鬼而扮鬼的故事就這麽一則，離玉怕丟人也沒有同幾個人講過，是以沒有什麽人知道離玉渡化一個家族的功德。只是這一次折騰了張府，不成想後來他家虔誠的皈依道家，還出了好幾個有名的道士，可見緣分之奇妙，種了因，往往結的是另外的果，卡了雞腿，竟然換了一個道家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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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離玉前一晚鋪墊的很好，第二日墨玉與離玉扮成道士走到張府門前仍是未開口，卻是被那家丁拖著哭腔拉進了府門。

離玉也是很給面子的使了一套誇張的花裏胡哨的動作，施法把巨大的小姐懸空倒掛著抖了三抖的陣勢實在驚人。墨玉二指一動，一道力直沖小姐氣管，哇一口吐出了那雞腿。

解了懸空的法術小姐轟然落地，震的屋檐上落了一排瓦。離玉抹了把汗，接著龍飛鳳舞的畫了好幾張符甩向那小姐，果然一陣青煙過後，從小姐身體裏鉆出個綠色的小鬼，一只大眼，獨角，嘴就占了身子的三分之一，

墨玉甩了張符貼在那小鬼腦門，“三日之內不去地府報到，這靈符便燒你成灰！”

那小鬼顫巍巍的飄走，小姐，小姐的娘才一起哇的一聲哭出來。

張老爺親手捧了一盒金錠子遞上來，恭敬的道，“先前小人愚昧，府上的家仆怠慢了二位道長。道長不計前嫌出手救我女兒，小人無以為報。”說著還要跪，被離玉拉住了。

墨玉也毫不客氣的揣了那金子在袖子裏，又遞了一疊符給那小姐，“每日三次沖水喝了，十日之內你便能恢覆之前的身材。”

小姐有些不解，我的身材？低頭一看才叫真的悲痛欲絕，哀嚎了半天，被娘親勸住左右是好好的謝了墨玉君。

離玉裝模作樣閉眼踱步繞小姐一圈，提高聲音說，“十日之後是個黃道吉日，小姐當日出嫁可保萬事如意，兒孫滿堂。”

離玉又遞了一疊自己亂畫的符給那主母，“你家府上作亂的鬼都已經驅走了，這個每個屋中貼上一張便可後顧無憂。”看主母盯著那厚厚一一疊符，才想起來凡間的道士是按張收費的，離玉寬了寬主母的心，“我們兩個雲游四方，不圖錢財，你放心的拿著吧。”

於是府上的下人們又忙忙碌碌的把黑的帳子換回紅色的喜慶的裝飾，張府三日之內喜事轉喪事又轉喜事成了當地一樁奇聞。

為了維護道士莊嚴的形象，離玉看著張老爺命人準備的一桌宴席，吞了口水忍痛婉拒了留下來吃飯的邀請，與墨玉出門時為把排場做足，還在周身布了些金光瀟灑離去。

晚些時候坐在客棧同靈心吃飯，離玉給他夾著菜問了些玩得開心嗎，此地的廟宇怎麽樣之類的話，靈心點頭，“這一路都很開心，買了好些玩得東西回去，竹蜻蜓，撥浪鼓，紙鳶……”掰著手指與離玉數了一番。

離玉幫靈心加了一勺粥，目露慈愛之色，“紙鳶是個好看的玩意兒，多往你院中掛幾只也是好的。下次去地藏府我陪你放，這不是還有你的魂沒尋來，你最近有沒有什麽夢或者感應到什麽啊？”

靈心忽然不作聲，搖了搖頭說，“唔…沒有。”便埋頭喝粥了。

第二日離玉一行早早的到了港口，這客船是艘頗氣派的福船，柁樓三重，首尾高昂，三桅三帆，坐百十來號人不成問題的樣子。

在艙中找了房間，離玉便與墨玉坐在二樓窗前喝茶閑聊。看著人來人往的港口，遠處隱隱可見的張家府院，離玉念叨了句，“那胖小姐不知現在怎樣了，你說要不是遇見我們，她胡亂的就要被下葬了，此次倒是成就了一段姻緣。”

墨玉搖著手裏的扇子，一派悠閑的說，“依我看她夫君才是個有福之人，她原先那個樣子，怕是嫁過去也是無法相處，所以她若真是死了，還與兩人是個解脫。”

“看她家其他人長得都是不錯的，她本來相貌應該也是不錯的。”離玉心想依照那夜在張老爺房中看到的，她若隨了她娘，不止相貌好，撒嬌黏人的本事自然也不差。

“嗯，我記得，她名字是叫做，玲瓏。”墨玉道。

離玉費了一會兒功夫，才把這名字和小姐龐大的身材聯系到一處。

升帆準備開船時，遠處急急跑來一個綠衣的女子，嘴裏喊“等一等，等一等。”正是前晚那張公子房中喚做翠翠的樂姬，背著錦布包好的大包袱，大約是她那把精致的琵琶。

船工見是個柔弱的女子，便故意慢著動作解纜繩，讓翠翠跑上船。翠翠優雅的行了個禮，邊撫著因一路跑來起伏的胸口，邊往船艙裏走去。

午時船離港，這尖底上闊的大船在江水中也駛的平穩，行了半日過了個不知名的小城，接著兩邊地勢升高，進入江峽之中。

這船一路往西，順水而行，是以三日不到便可到邊春城。桃花江兩岸果然風景秀美，峰如戟仞如屏，瀑布飛虹，翠樹成蔭。

離玉站在船頭感慨這大千世界的山河壯美，瞄見不遠處那翠翠姑娘靠著船舷望向江中，瞧不見神色。

靈心不知何故，自上了船就臉色十分不好，原是暈船，又說頭痛又說頭暈，小臉白刷刷的。予馨予德一陣忙乎，入夜時靈心睡著，才松了口氣。

夜晚江風寒，入夜後白日裏熙熙攘攘的船客都睡下了，二樓的茶間只有離玉靠著窗邊琢磨著不知行到江心會不會看到傳聞中的桃花雨。身後腳步輕響，一個細軟的聲音對小兒說，“來一套清茶煮酒。”

離玉想著這叫法真是講究，轉頭一看，那綠衣的女子披了件外衫在離玉鄰桌坐了下來，一手還抱著她的琵琶。

兩人正好四目相對，那女子確是瞪大了眼睛呆住，離玉想起自己在張府中當著她面嚇的那公子團團轉，正疑心該不該打招呼，該怎麽打招呼時，那女子倒恢覆了神色，開口問了句，“姑娘到底是人是鬼。”

離玉沒想到她問的這麽直接，想來是認出了自己，便有幾分不好意思，“咳咳，這個…”

那女子擡手做了個請離玉坐下的手勢，“我認得你，你前天晚上在張府中…”

“哈哈，誤會，誤會，姑娘你不要多心，我就是個普通人，額，學過些小把戲，偶爾變了嚇嚇人，騙點錢的……哈哈…”離玉這話編的自己都聽不下去。

那女子倒是輕輕一笑，“人也罷鬼也罷，姑娘救了先翠一把，先翠謝姑娘。”

見這姑娘看的開不計較，離玉便也不多說什麽。端上來的小火爐上茶湯煮開，一掀蓋子茶香混著酒香飄出來。

墨玉不失時機的出現，“嗯，清茶煮酒，姑娘好品味，原來芳名是喚做先翠麽。”

先翠沈聲道，“沒有什麽芳名，邊春鴛鴦樓，花先翠，一個藝名罷了。”說著倒了兩杯茶遞給墨玉離玉。

墨玉接過抿了一口，“藝名也好花名也罷，配得上自己不就好了麽。姑娘人美，茶也煮的好。”

離玉已然發現墨玉不管對誰都要誇人美茶好，這茶是獨特，這姑娘看著清秀，面貌卻說不上是絕美。

自己喝了口熱茶，茶香在先酒香在後，彌漫在口中，身上也有了些暖意。

三杯茶下肚，先翠姑娘兩頰也有了些紅暈，起身抱了琵琶，“媽媽說我不如花朵生的艷麗，倒似一支綠葉，便起了這個名字，相不相配，誰知道呢，我不過是王孫公子們眼中會彈琵琶的一個翠翠，沒了我，還有青青，蘭蘭，粉粉，白白。多的是。”

說完自顧自的擡手急掃琴弦，彈了支長曲。抱著琴的翠翠霎時看上去靈動了幾分，小風吹過發梢，纖細的手指翻飛，指尖的曲調先快後慢，如金珠落玉盤。

一曲罷，離玉拍著手道，“看得出姑娘愛琴，通樂曲的人都易讀懂這感情二字，看姑娘年紀輕輕，怎麽先前說話那樣涼薄。”

先翠撥著琴弦，兀自一笑，“我也不是涼薄，實感而已，鴛鴦樓裏不缺揮金如土的達官貴人，自然也不缺尋常的樂姬。”

墨玉拎著茶壺，擡頭看了眼先翠，問了離玉也想問的，“姑娘打鴛鴦樓來，我們倒是聽說過一個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3000+ 感覺自己萌萌噠~ 個人覺得花先翠這名字不錯的，下一節翠翠姑娘要回憶曼妙了~

☆、琵琶先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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